無悔今生

第 1988 期（2002 年 9 月 29 日）
◎　如情未了　◎　李碧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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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旅行雲南途中，看湖南電視台一個節目，看得感動流淚。節目名稱叫「無悔今生」，那一集講的是「新疆兵團」的真人真事。

　　五零年代，八千湘女響應國家號召，自願入伍遠赴新疆協助開荒，她們離鄉別井，就在那裡落地生根。在那物質匱乏的時期，發生了許多可歌可泣的故事。

　　其中一位陶大姐這樣說，她當年十六歲，在醫院擔任護理工作。一日送來一個患末期肺結核的女兵，跟她同是湖南人，於是，她把病人當姊妹來照顧，把自己的牛奶雞蛋省下來送給她吃，以增加營養，可惜病人太虛弱，三個月後悄然無聲地病逝了。

　　在她替病人處理遺體時，她突然想到，為甚麼幾個月來沒想到要給病人寫封家書呢？病人一定有些遺言想要跟家人說，而親人們也一定日夜在盼望音訊的呀。可惜，她說，太年輕了，根本想不起要為病人了結心事。

　　於是，這事成了她半生人耿耿於懷的遺憾，她一直希望有日能了卻這樁心事。五十年後，她回醫院探望，竟意外地發現死者的弟弟寄給醫院一封信，想了解當年大姊臨終的情形。就這樣，歷經五十年滄桑，事情終於得到圓滿結果。

　　看著死者的弟弟遙對鏡頭流著淚，情辭懇切地多謝陶大姐當年對姊姊的照顧；看著死者的妹妹親臨現場，摟著陶大姐要向她喊聲姊的時候，我哭了。

　　我哭，是因為中國的老百姓真太可愛，當年國家一聲號召，便成千上萬地憑著一點為國為民的單純信心，頭也不回地踏上征途。我哭，是因為今日我們太會算計，再不敢輕易為一個陌生人付出無私的關懷和愛，而且情繫數十載。我哭，是知道人生多變，難有盡如人意的圓滿結局。

　　我想，只因湘女多情，才能說出無悔今生的豪情壯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