囚籠怨

第 1957 期（2002 年 2 月 24 日）
◎　如情未了　◎　李碧如

分享： Whatsapp 電郵 臉書
 

　　中央電視台的國際台，常有高水準好節目，填補了很多無節目可看的晚上。那晚看的「千秋史話」就引起我無限思緒。

　　節目一連串話題都以頤和園為話題，一週一週地漫談下去，那天的話題講到光緒維新變法失敗後，被慈禧軟禁於玉瀾堂。

　　給我印象最深是節目末段，畫面拍攝著玉瀾堂內的青石地板，上面佈滿了斑斑駁駁的痕跡。主持人說，那全是光緒被囚時心情惡劣，手拄拐杖用力敲打時留下來的。

　　可以想像，曾經滿懷雄心，要為國為民幹一番事業的可憐皇帝，落得孤伶伶獨囚於雕樑畫棟的囚籠裡，滿腔悲憤怨恨無處可洩，只能一下又一下地敲打著青石階磚，一聲聲橐、橐、橐，在玉瀾堂內迴盪、迴盪......正是詩人筆下「拍遍欄杆，無人會，登臨意」的那種悲涼。

　　另一處令人感慨的是兩幅水泥磚牆，其一用來分隔光緒與隆裕皇后的住處，其二是封閉玉瀾堂對外的通路。兩堵牆，無聲地訴說著光緒的淒涼處境：對內是無可挽回的怨偶；對外則是與世隔絕，振翅難飛。

　　不知怎的，看著看著，竟聯想起鄭愁予的名句：「東風不來，三月的柳絮不飛，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，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......」完全沒有關聯的詩句，可意境卻出奇地相似。

　　光緒改革維新的理想，就是詩人所說「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，我不是歸人，是個過客」。光緒生於帝皇家是第一錯，不是慈禧親生而繼承皇位是第二錯，勉強自己立隆裕皇后是第三錯，以為有權領導維新扭轉國運是第四錯，所有錯誤加起來，鑄成中國近代史上絕不美麗的錯誤。

　　慈禧以處理家庭糾紛的手法來治國，百年憂患乃由此生，這，又豈僅是光緒個人的悲劇呢？